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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糊涂面

作者: 张manbet杰2020/11/07好manbet章

前些年,我在镇上购置了房子,曾几次动员母亲也搬来居住,但母亲怕麻烦我们,执意不肯,说:“只要有吃有喝,住哪里都一样,外头再好,都不胜住在自己家里舒坦。”所以,每逢星期天,我都要回老家看看,毕竟老人家已是近八十岁的人了。

老房子是20世纪盖的土坯房,由一座上房和两座东西厢房构成一个院落,堂哥家已经搬到城里住了,父亲也在十多年前去世,只有老母亲一个人,守着这个空荡荡的院落。

一到院子里,就能听到哒哒哒……的缝纫机声,我就知道,这是母亲又在缝纫机前做针线活呢!顿时,我心里是既高兴又心疼。母亲靠自学,做的一手好针线,裁剪缝补样样都行。母亲几乎给村里的每一户人家都做过衣裳,在村里享有较好的口碑。如今,由于长年累月坐在缝纫机前,这无情的岁月,不仅让母亲落下满头白发,腰也明显弯了许多。

看到我回来了,母亲就一脸高兴的样子,急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招呼我坐下,张罗着为我做中午饭了。很快,一锅香喷喷的糊涂面就做好了——母亲最了解我了,糊涂面是我的最爱。

记得少年时,我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那一天是我的生日,母亲问我:“今天过生日,想吃点啥?”我不假思索,张口就说:“糊涂面!”于是,母亲便做了一锅的糊涂面。

我清楚地记得,当我看到一锅稠糊糊的糊涂面时,竟口水直流,一口气喝了三大碗,直喝得我肚皮鼓起来像个皮球才罢休,那真叫过瘾啊!

那时觉得,唯有母亲做的糊涂面,才是天下最好的美味。锅里所剩无几的糊涂面,父亲、母亲还有姐姐,只够每人小半碗。母亲的眼角含着泪花,不知是高兴,还是伤心。

坐在灶台前的父亲,沉重地说了一句:“唉,看来娃子整天都忍着饥呀!”

在那缺吃少穿的艰苦岁月里,白面就显得异常金贵,往往是家里来客人了,才能做上一顿像样的面条饭。等客人一走,剩下的清汤寡水,姊妹几个争抢着喝,那锅底被我们“收拾”得跟舔过一样干净。也只有做糊涂面,在清汤锅里,煮上一些厚墩墩的土豆片儿,再搅拌进一碗玉米面糊,看上去,稠糊糊的样子,最后才在锅里下少许面条,放点青菜。辣椒也不沾油,用烧火钳夹住干辣椒,放到炉膛里烧焦,趁热放到石蒜臼里捣碎,撒到锅里,一锅热气腾腾、红红绿绿的糊涂面,就呈现在眼前了。

吃完糊涂面,锅底总会留下一些锅巴,吃起来又香又顶饥。一家小孩齐上阵,很快“洗劫”一空。因为争吃一口锅巴,弟兄们干架的战争,时有发生。

如今,人们的生活水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家不用再为温饱问题发愁了。各种各样的辅食营养品,走上了人们的餐桌。然而,走出大山的栾川人,哪怕是大鱼大肉,满汉全席,都抵挡不住一碗来自家乡的糊涂面对自己的诱惑。正像我一样,不论何时何地,我都觉得,母亲做的糊涂面,是人生岁月以爱的名义,赠给我最为高贵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