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枕头

作者: 杜良振2017年05月18日来源: 邢台日报现代散manbet

在我们这里,婚丧嫁娶都叫“乡下事”。俗称“过事”。过事这天事主都得委托管事的人,称总管。

总管这一职务一般都是辈分高、年龄大的人,说话算数,总之,得是德高望重的人来任职。来事上帮忙的所有人才能听从统一安排,按顺序把“事”过好。

大兴娘终于咽气了。出殡这天,在吹鼓手的引领下,乡亲们把棺材从屋里抬到街上的灵棚里。孝子们分等级披麻戴孝,爬跪在两旁,陪着来吊孝的亲友们哭一阵停一阵。棺材支好以后,要有人从屋里把死人生前的枕头及死后临时铺上的干草(谷草)抱到灵棚里,放在棺材下边,起灵后再烧掉。

“你过来。”总管隔着灵棚的帷幔捅了一下大兴。大兴直起腰来,提了一下脏兮兮的不知多少人穿过的孝衣,一只手摸了一下头上的孝帽,鼻子一把泪一把地从灵棚里钻出来。

在过道里,总管大胖截住大兴说:“你找谁给恁娘抱枕头呢?”大兴一愣:“唉!怎么叫我找,这不都是大管事找吗?”大胖裂裂嘴,手指向前一戳一戳:看看你,看看他,可误大事了,这都是事主找!

大胖是去年刚上任的总管,由于他性子直说话冲,一般的事都应该墩不了底儿。没想到今儿个棺材都抬进了灵棚,吹鼓手们都响起了家伙,死人的枕头和铺草竟然还没有抱过来。

其实,这不是事主的事,往常都是总管去找。关键是往外抱枕头的这个人的身份,最有讲究,不是任何人都能抱的。这个人必须得是“半披人”——寡妇。也得是有岁数的人才有资格。这样的人近几年不好找。不好找也得找。见大兴低着头不高兴地往外走了,心里一时犯难,就找来二位副总管,这是火烧眉毛的事啊!副总管们表示束手无策,街道里那两个老寡妇经常干这事,去年也都“走了”。不过给大胖提了个人选,说是东头大臭娘是个寡妇,何不去找她!

大胖差人把大臭娘找来,说明此事,那料受了大臭娘的一顿臭骂。大臭爹是不在几年了,可大臭娘已经和一个光棍汉好上了,虽然大臭反对,可还是管不住他娘的婚姻自由。据说他们还……还已经那个了呢。大臭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觉低人一等地过日子。再等几天正要把事办了,最多人们说一阵闲话,不料今天把她叫来,一听是为这档子事,她没好气地把总管大胖骂了个狗血喷头。

大胖碰了一鼻子灰,把治丧委员会的成员找来商议。议会上有人说去叫大花吧。大花的男人去年车祸丧命,不过考虑到,大花比较年轻,又有manbet化嘴又能说,她是否能来还是个问题。因为除了她再也找不到人选了。

大花果然能说,她问你们知道为什么叫寡妇才干这种下三烂的事情吗?谁都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光知道这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风俗。大花认为,这是对寡妇们的一种侮辱。在旧社会,只有无依无靠、像祥林嫂生活在饥寒交迫中的寡妇们才干的营生,就是为了一口吃的。现在都啥社会了,你们不要再另眼看待寡妇了,寡妇就不是人了,寡妇们就不知道那脏?不知道枕头上有痰迹、脑油、病菌什么的!难道男人们抱不动?孝子们不能干?爹娘的遗物自己怕脏别人就不怕脏!

人们面面相觑,治丧委员会的最高首领——总管也没有这样高深的理论。空气像凝固一样平静。街里,响器班的锣鼓喇叭声一阵紧似一阵。灵棚里传来孝子们大哭小叫的悲痛声。干草和枕头抱不进棚里,人们更加火急火燎。

突然有人对大花说这不是救急吗?大花说救急可以,得给个侮辱钱。现在都兴有偿服务了,这不稀罕!一句话提醒梦中人,这倒是个办法。

大胖说给个钱你抱不抱?大花说我抱。得现钱。成交。等埋完人以后,总管大胖给大花整整赔了五十元。因为在历代的丧葬开销中从来没有这项开支。在吃完最后一顿谢礼饭,大胖立刻召开“葬委会”,郑重宣布:今后的丧葬风俗必须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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