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进酒

作者: 吴孔manbet2018年01月11日来源: 潮州日报现代散manbet

春天。读某个人的句子,“莫道青衫薄,莫负春花约。江南三月,绿杨城廓。况青山灼灼,遍桃花,且尽花前酌。”烟雨蒙蒙,桃花如梦,白衣秀士玉树临风,衣袂飘飘履约前来,几个好友相聚,樽中一杯酒,谈笑闹市中。

阳春三月,天地微醺。竹海深处,有人正在制作“竹桶酒”。将白酒缓缓注射进青嫩的竹笋,专注、缓慢,点滴有清欢。阳光雨露中,竹笋伸枝、展叶,进行光合作用。肚子中的酒,像睡在岁月子宫的胎儿,平静、安详,不踢不闹,等待着饮者的虔诚品味。

酒的生长需要一个过程。蒸米、拌粬、发酵、蒸馏、窖藏……我在淮河边看到一种植物,当地人称“蓼”,蔓延于水洼处,一望无垠。仲夏时节,蓼枝上伸出柔荑花序,浅红色。秋后,种子成熟,花色暗淡下去。那种子,细小油黑,和面做成小丸子,放在阳光下晒干,变成了做酒的酒粬。

酒的成份复杂,米酒、稻酒、高粱酒、小麦酒、果酒……年轻时,喜欢喝白酒,度数越高越好,酒喝的人越多越好,酒桌之上山呼海啸,不自觉间说了许多混账话;中年后,心思渐渐沉静,喝酒的度数也越来越低,傍晚时分,院内树下,三五个酒友,轻斟浅酌,碎碎地说着小世态。彼时,斜阳半山,炊烟四起,东边的山梁上,有一轮又大又白的月亮,四周已是露水泱泱。

听一首首酒歌:“人活一口气,难得拼一回,生死路一条,聚散酒一杯”,让人热血沸腾;“李白月、张良锥,洛阳花、章台路,刘伶醉、王戎老,战国策换种树书,竹林酒肆阮籍哭”,让人鼻子发酸;“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让人心清如水。

喝酒,宜冬。寒梅新发,炉火初红。“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的描红本,放在荸荠色的桌上,每天一笔;而后烫一壶酒,煨一锅汤,读一页闲书,给远乡的朋友发一条温暖的提示短信:风雪如晦,珍重添衣。简短的几个字,胜过遥寄江南一枝梅。

每次举杯,我都会想起绍兴的“女儿红”。年轻的夫妇生了女儿,会造上一坛酒埋于地下。十八年后,女儿长大成人出嫁,挖出那坛酒作为陪嫁之物。一坛埋了十八年的酒,有六千七百个白天、六千七百个黑夜的故事,每一滴都关乎成长、关乎感恩。也许只有心思绵密的绍兴人,才会这么做吧。

人过四十,渐次明白:一杯酒香深处,是一粒米的旅行、一株草的蜕变、一段亲情友情的演绎,一场家事国事天下事的缠绵。把酒临风,举起的是酒,也是山川雾岚、家国恩仇、人世悲欢、孝悌忠义。

捧杯在手,能不谦恭、庄重,正襟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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