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那边的秋天一定很美

作者: 丹影2018年03月01日来源: 商洛日报短篇散manbet

正不知如何度过国庆长假的安子,突然被悦耳的电话铃声所惊扰。

喂,谁呀?

哥,是我。二憨呀。

二憨,哎呀是你碎鬼。这么晚咋想起哥来了?

哥,是这样,我明天结婚,想请你给我当证婚人,却一直开不了口。

那有啥不好说的,你不知道我该有多高兴。

那是,那是,这我知道,可要害你花钱哩。

花钱咋了,花这钱我乐意!

挂断电话,安子由衷地高兴,仿佛就像自己要结婚,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

妻子慧早已躺下,她见丈夫开心得像个孩子,就挪喻道:行呀,安子,你这下立功成名了。

安子一本正经地说:人家结婚,我立啥功成啥名。

这你就不懂了,那个李二憨三年三大步,头一年还清了贷款,第二年搬进了移民新村,明天又娶新娘,这可是重大新闻。

是呀,我早就说,没事的,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力,他到底没令我失望。

安子一边说一边关掉电视,就势在妻子身边躺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拉着闲话,不一会妻子就拉起了风箱,他却怎么也无法入睡,二憨的影子挥之不去。

三年前的那个春天,单位被分配在王李村扶贫,他作为科室的中层,名下固定了三个贫困户,二憨便是其中一户。当时的情形让他难忘,别人的包贫对象都是健全人,不像他那么倒霉,摊上了李二憨这样的脑残人。

其实,李二憨不是他的本名,他的真实名字叫李二民,是李一民的亲弟弟。

听一民说,弟弟二民小时候十分聪颖,让父亲宠爱有加,几乎达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那时他父亲给村上开拖拉机,常被父亲带在车上。8岁那年的一天中午,父亲把车停在路边,去代销点买烟,他刚转身弟弟就上了驾驶台,等父亲反应过来他和车已翻到了河里,所幸人和车均无大碍,只是头部受到了撞击,脑瓜子没先前灵醒,见人就傻笑。从此,再无人喊他的真名,二憨则成了他的名字。

世事也就那么的蹊跷,看是一奶同胞的兄弟,两人的智力却天壤之别,李一民精明能干,用乡下人的话说他的头发梢子都是空的,而立之年就步入了小康,硬是凭着自己的钻劲,常年出外包工程,早在城里买了房买了车。而二憨天生一个吊杆,住在他祖先留给他的两间厦房里,靠混饭过日子。一年到头哪达热闹往哪凑,一听说谁家有红白喜事,他不请自到,虽无钱行情,却舍得出力,也好使唤,不论谁喊声二憨你干啥去,他屁颠屁颠地就去干了,不会说累,只是一个劲地说忙太太。也难怪,屋里屋外到处晃动的都是他的身影。

三个贫困户中那两户没多大问题,有问题的是二憨。但再有问题也只能自己去想办法。于是,他把二憨叫到村办公室问话。

二憨,你想不想脱贫?

咋不想。

你想没想过搞啥呀?

想咧,我想开三轮车。

你能开三轮车?

能开,小时跟我大学的。

二憨的话,令他窃喜,咋把这事给忘了,于是就进一步问道:说说看,你开三轮车咋挣钱哩?

我想给人拉货,倒腾农副产品。

从哪拉?

保仓坪,帮过红白喜事人家买菜啥的。

一番交流他心里热乎乎的,把这话说给村干部时,都说:一个脑残人的话你敢信。

安子从村上回来后,反复回味了二憨的话,再把村里的交通状况捋了一遍,还特意去保仓坪察看了一番,的确,县城的班车只通到那里,离村上还有一大截。远远就能看见,从县城下来的班车还没停稳,载人的摩托车纷纷向班车靠拢。

从保仓坪回来,他又去农产公司看了现货,再上网查了以下,一万五千元,就能买辆差不多的车。然后返回村里帮二憨申请扶贫贷款,可从村上到镇上,没一个人支持他,都不敢给二憨办理贷款手续。

眼看着申请无门贷款无望,他一咬牙,不就是一万五千元么,大不了用他的工资做抵押。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与妻子慧,倒是知我者莫妻也!有了他和妻子慧的共同担保,贷款很快就拿到了手,二憨的开车梦得以实现。自新车开回村那天起,二憨就哥长哥短地叫着。

夜已深且静,窗外那一轮玄月正挂在楼顶。妻子慧翻了个身醒了,发现他还没入睡。

哎!人家二憨结婚,又不是你结婚,看把你兴奋得整夜睡不着。

二憨能结上婚,比我结婚还幸福。说着,把他那只不安分的手放在了慧的心尖上。

她一个激灵,旋地,一双蛇样的胳膊便缠住了他的身子……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秋日的朝阳把窗棂映照得微醺。安子草草地抹了把脸,便开车载着妻子慧沿逶迤的流岭向王李方向疾驰。原本在山头游荡的朵朵白云羊群似的从头顶飘过,满山遍野的橘红在车窗前弥漫。想象着梦里为二憨证婚的情景与山那边动人的场面,安子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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