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中的寂寞与旷达

作者: 冷江2019年11月14日优美散manbet

静静的呼兰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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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的记忆总是青灰色的,像徽州老家的民居,简简单单的白墙黑瓦,简简单单的天青色的屋顶。中国青花瓷的美都融在了那明快的色调对比中了,宛如荷塘月色,清幽雅致,干净从容。

时令已是酷暑,逃离北京的炎炎夏日,从哈尔滨到呼兰河畔,一路上却和风细雨,像江南的春季,湿湿润润、淅淅沥沥。雨是优柔的雨,风是和暖的风,本来有些犹豫、有些彷徨的心情渐渐温宛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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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的相遇,总在书里面。鲁迅的manbet字是锋锐的,刀刀不见血,却刀刀闪溢着寒光。在逼人几近窒息的空气里,却要每个读者都去拷问自己的心灵。鲁迅的manbet字也许可以效仿,可是鲁迅manbet字里的骨血却没有任何人能去移植。直到今天,我们去品味《伤逝》,我们去笑看“阿Q”,总是隔了一层镜花水月,总是像雾像雨又像风。

萧红是鲁迅的弟子,更是鲁迅manbet字里骨血的传人。我们去看《生死场》,我们去看《呼兰河传》,总在那种压抑的喘不过气来的民国的天空下游走,总是把中国乡村里普通人的思想和呼吸一点点撕裂开来,那里面满是悲凉、满是凄楚,满是对生的无奈,满是对死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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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正如呼兰这秀雅的名字,北中国的土壤上一样能开出明丽的花朵。所有冷硬的外表下有时也会跳荡着一颗娇柔的心。所有悲苦的人生也能时而存留着每个人最温暖的所在。

更可宝贵的还有萧红故居里那青翠的菜园,正如鲁迅先生的百草园,那里藏着一个过早丧失母爱的叛逆女孩的所有童真和欢乐,那里的磨坊曾经有听不完的故事,那里的牲畜棚至今还遗留着小牛犊、小马驹的气息,而长长的掩映着碧绿的倭瓜叶子和火红的辣椒丛中,有五彩斑斓的蝴蝶扑闪着翅膀。蔚蓝的天宇下依稀还浮现出祖父慈祥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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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想象,当年的女孩,毅然决然离家,离开这欢乐无限的百草园,一定是充满了无限的悲苦。可以想象,无论孤身忍着饥饿枯守在哈尔滨,还是远离家乡拖着病体藏身九龙之一隅,多少个梦中,一定无数次回归呼兰河畔,一定无数次在怀想祖父怀想后花园时泪水湿透枕巾。

有人说萧红是民国四大才女,有人说中国现代manbet学史上遗漏了一位辉煌的北国女性,还有人说萧红如果不死,那一定是中国manbet学的传奇,可是,我知道,所有的如果都像流沙,在指缝间不经意悄悄流走,唯有manbet字长存,唯有manbet字里的骨血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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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呼兰时,天上再次下起小雨。细细的雨丝,给平正的萧红故居笼上一层薄薄的青烟,粗犷的喧嚣的城市一下子安静下来,像奔腾的河水遇见宽湾后突然间就变的深沉。

马路对面竟然是黑龙江省肺结核病医院,也是全国规模最大的结核病诊疗医院。医院里高耸的七十多年前的水塔上,还清楚地写着1943,那可是萧红因肺结核病在香港孤独地告别人间后的第二年。遗憾吗,人生总是在不期的相遇里呈现某种必然的规律;不甘心吗,命运不过是无数张涂满油彩背后纷繁多样的脸,有时疲累,有时惊喜,有时不知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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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红本身就是一本书,阅读萧红,我们都能感受到鲁迅说的那份越轨的笔致,北方人民对于生的坚强,对于死的挣扎,往往已经力透纸背;然而,萧红另一面却是藏在她细致的几近偏执的不厌其烦的对东北往事的描叙中,那份明丽和新鲜对于今天的人们来说,已经无从追忆。

茅盾先生感受到了,他说萧红是寂寞的。对于生活曾经寄以美好的希望,但又屡次“幻灭”的人,对于自己的能力有自信,对于自己的工作有远大计划的人,只会加倍地寂寞。萧红孤独地躺在香港的浅水湾,当无数红男绿女嬉笑着走过,谁还能想起当年她蛰居时幽冷的心境和对生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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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红告别人间时,还念念不忘那曾经最温暖的后花园。那园里的蝴蝶、蚂蚱、蜻蜓是否还年年仍旧?那早晨的露珠是不是还落在花盆架上,那午间的太阳是不是还照着那大向日葵?那黄昏时候的红霞是不是还会一会工夫变出来一匹马,一会工夫变出来一匹狗来?

萧红绝笔说,这一切都不能想象了。越想象只会越悲苦,越想象只会越寂寞。可是百年过去了,当年的乡村已经变成繁华的都市,青翠欲滴的后花园已经变成游客熙熙攘攘的景点,唯有呼兰河还在旷远的天空下静静地流着。

旷远的灵山

灵山位于京西门头沟,高2000余米,号称“北京屋脊”。

我们去灵山的时候,天正下着雨,气温也陡地降了下来。汽车在盘山公路上疾驰。身在车中,透过玻璃窗,看窗外变幻的崎岖山路和快速闪过的亮而绿的一片片树林,仿佛不是去看山,倒像是在奔赴心中的一方圣地。

灵山,属广义上的西山山脉。西山自古为北京形胜,北京向来有“东富西贵”之说,早期都城(如燕都、辽南京和金中都)选址恰恰在京西南一带。就像当年的卢沟桥曾经是京都南下的必经之地一样,西山也向来是达官贵人和manbet人墨客游玩静养之所。远的咱不说元曲大师马致远的那首“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所表现的空阔高远的情趣,单说清朝大manbet学家曹雪芹结庐香山之麓,闲暇常常往来于西山众多村落景致之间,而后方有旷世巨制《红楼梦》的诞生。可以说灵山天然地浸润了这份儒雅通透的书卷气和空灵旷远的逸兴。

灵山作为西山群峰之最高峰,何以得名,如今已难以考证。游过灵山后,我更愿意理解为:灵山乃灵秀之山、灵动之山和灵净之山。

花二十元钱租了一件军大衣裹在身上,坐缆车上山。约20分钟的缆车行程内,一直与风雨为伴。由于当时风是西北方向过来,雨借风势,直吹入耳,真是一片风声雨声不绝。

上得山顶,风停雨住。抬眼四望,天是湛蓝湛蓝,云是纯白纯白,远山如黛,远天如洗。再看山下,高山草甸与高大的白桦林交错,仿佛是到了藏北草原。我们惊异于如此高的海拔之上,仍有如此肥美的草原!果然,生命的力量可以穿越时空的界限!

山顶的一片草场,竟都点缀着无数星星点点的野花,在碧绿的草皮上,像是柔媚的地中海边南欧人精灵精灵的眼睛。

下灵山,车行两小时,又到了珍珠湖。珍珠湖就像是一串碧蓝的翡翠洒落在京西群山之中。群山夹峙,湖水静谧,如一乖乖的聪慧的小女孩,用她蓝蓝的稚嫩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我们。

我们划着小船,静静地穿行在湖光山影之间。

湖水清凉,湖光明亮,两边的山、树错落而精致,不像南方的山林,一片苍茫。这不禁让我惊异于天地山川之精巧造化。按理说,江南雨水丰盛,山林翠绿而茂密,江南manbet化亦多缠绵。然而每每看江南的山水,总是脱不了一份凝重,不知是历史的忧伤,还是离愁别绪使然。

而今看这珍珠湖畔的群山,却是十分的活泼灵动,十分的乖巧别致。于我看来,南方的山水总是容易让人生出或怀想家国的深深怅惘,或横溯古今的片片忧伤;而这北方的山水却往往举重若轻,激起人心灵深处许多童真与玩耍的兴致来。

汪曾琪说,一切manbet学达到极致,都是儿童manbet学。印度大manbet豪泰戈尔是第一个获得诺贝尔manbet学奖的亚洲人,从8岁到80岁,创作了50多部诗集、12部中长篇、100余短篇、20余戏剧、2000余歌曲、1500余帧画以及大量关于manbet学、哲学、政治的论着和游记、书简等,然而其最受世人青睐的还是其写名下的多部儿童诗歌集,像《飞鸟》、《新月》中国人耳熟能详。泰戈尔的诗歌中流露着天性的本真和对生命意义本源的探询。冰心等很多中国诗人深受其影响。他更被誉为“人类的儿童”,因为泰戈尔的心从没老过,他一生清新与灵性的芬芳就像他的诗,不必押韵、无需雕琢,却在无声中洋溢着生命、自然乃至宇宙本源的信息。

中国的佛语里有“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说的是心若空灵,自能参透万物,而人的生命周期里也确有返老还童之说。可见,在生命的本源探询上,东西方manbet化本是相通的。

看过了灵山,我更加确信,生命就像是一粒沙,不因其小,却能感知整个浩瀚的海洋;生命就像是一抹油彩,不因其浅,却能读尽人世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

守住生命中最本真的所在,活出自己的从容和宁静,这才是灵山给我们最珍贵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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