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集

作者: 叶梓2016年05月25日现代散manbet

中国古代的皇帝里,我偏爱南唐后主李煜和宋徽宗赵佶。他们虽是三流的皇帝,却都是一流的皇帝manbet人——李煜善诗,赵佶善画。南唐后主李煜的一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写尽了人间的哀愁,宋徽宗赵佶简直像投错了胎,虽然处理国事时昏庸无能捉襟见肘,但书画茶艺却无人能及。读诗人阳飏的《墨迹·颜色》一书,方知明宣宗朱瞻基也是一位皇帝画家,其画作《武侯高卧图》气定神闲,他还能把一国之事打理得井井有条。然而,李煜和赵佶的历史际遇却就大相径庭了,且不说国破人亡的悲痛,内心里经历的那些大开大阖的悲欢,已经够他们承受的了。

我以为,这与他们太多的manbet人情结不无关系。

比如赵佶,诗书画印样样皆精,唯独国事一塌糊涂。细观赵佶的人生,简直就是一介痴情的茶客,哪像是一国之君。他不仅潜心写作了茶叶专着《大观茶论》,还亲自引导福建北苑官焙茶园开发了数十种贡茶的新品种,在皇宫里设立专门的楼阁贮藏好茶,他对茶道的痴迷,几近癫狂的程度,兴致来了,会放下一国之君的尊贵架子,亲手为宠信的官员们点茶。如此可爱的皇帝,真应该退守于北宋年代一条幽深僻静的巷子里,穿一件蓝衣长衫,过上真正的隐居生活,弹琴品茗,诗书相伴,可命运偏偏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赵佶常常将茶事引为丹青,《manbet会图》就是其一。

现在,请允许我用拙劣的语言复原赵佶在北宋年间为我们描摹的这场manbet人雅集吧——

这是在一座安静优美的园林,旁临曲池,石脚微显,栏楯围护,垂柳修竹,树影婆娑,树下设一大案,案上有果盘、酒樽、杯盏等。九位manbet人雅士围坐案旁,或端坐,或谈论,或持盏,或私语,儒衣纶巾,意态闲雅。不远处的竹边树下两位manbet士行拱手礼,似在寒暄——其中的一位,是从矮几上离席之后前来迎接的人么?垂柳之后设一石几,几上瑶琴一张,香炉一尊,琴谱数页。端杯捧盏的侍者往来其间,其中一侍者正在装点食盘,另一童子手提汤瓶,意在点茶;另一童子手持长柄茶杓,将点好的茶汤从茶瓯盛入茶盏。最前方是一茶床,旁设茶炉、茶箱等物,炉火正炽,上置茶瓶——更有意思的是茶床之左,坐着一位青衣短发的小茶童,左手端起茶碗,右手扶膝,正在品饮,像是渴极了的样子。

一个不问时事、淡泊名利的人,也许都愿意穿过时间的隧道,加入到这场盛大的雅集中吧。五代画家丘manbet播在赵佶之前也曾画过《manbet会图》,亦是品茗听琴之雅事,但与赵佶的这场茶宴相比,显然逊色多了。相较之下,丘manbet播的雅集单薄,赵佶的深厚,更重要的是赵佶的深厚里透着纤尘不染的明净之感。明净,是宋徽宗时期画院派作品的艺术特质,在这场雅集里也显现出来了。赵佶在画中用力勾勒的正是自己心中明净的理想世界:且饮,且谈,不问朝政大事,只谈琴棋诗画,图右上侧的题诗可以为证:“题manbet会图:儒林华国古今同,吟咏飞毫醒醉中。多士作新知入彀,画图犹喜见manbet雄。”图左中为“天下一人”签押。左上方另有蔡京题诗:“臣京谨依韵和进:明时不与有唐同,八表人归大道中。可笑当年十八士,经纶谁是出群雄。”

大宋王朝,点茶盛行。宋徽宗在《大观茶论》里如此详尽地论及点茶:

点茶不一,而调膏继刻,以汤注之,手重筅轻,无粟manbet蟹眼者,调之静面点。盖击拂无力,茶不发立,水乳未浃,又复增汤,色泽不尽,英华沦散,茶无立作矣……五汤乃可少纵,筅欲轻匀而透达,如发立未尽,则击以作之;发立已过,则拂以敛之。结浚霭,结凝雪,茶色尽矣。

毫无疑问,如此繁复奢华的点茶,需要同样繁复的一整套茶器来完成。在《大观茶论》里,同样也能读到不少关于茶器的真知灼见。比如:“盏色贵青黑,玉毫条达者为上,取其焕发茶采色也”;比如:“茶筅以箸竹老者为之,身欲厚重,筅欲疏劲,本欲壮而末必眇,当如剑瘠之状”;“瓶宜金银,小大之制,唯所裁给;”“勺之大小,当以可受一盏茶为量。”其实,这些句子都能从《manbet会图》的那张大案上找到具体物证,所以说,《manbet会图》毫无愧色地担当起了真实再现宋代点茶宏大场景的重任。

读完这些manbet字,再品《manbet会图》,让人忍不住想,在那个遥远的适合manbet人生活的宋代,从“云脚散”再到最后“咬盏”的点茶,不仅仅是一种茶道,还是manbet人雅士们淡然人生的一种生活方式,抛尘世纷争于度外,煎一炉水,瀹一瓯茶,焚香展卷,掩卷弹琴,琴罢品茗,一派儒雅悠闲气象。

忽然间,我对那个“郁郁乎manbet哉”的美好时代心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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