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百步梯

作者: 曾锐2017年03月20日来源: 邵阳日报现代散manbet

春雨恼人的继续绵延着,偏又惹上风寒,在家宅了一周,我的心都快要发霉了。难得周六天气放晴,顾不得手上针痕犹在、灶上药罐未收,我匆匆邀约“行者”,3车12人欢快地奔向水东江百步梯。

一路上,报春的鸟儿往来梭巡,天空盈满了它们宛转的繁音。金灿灿的油菜花蓬勃地繁茂着,草木吐出了青芽、绿叶,红的桃花,白的梨花,不知名的各种黄色、蓝色的小花,在山谷间、阡陌上、田地里怒放,花香沁人心脾。

来到了心仪已久的百步梯。这是一个峡谷,两面高峻的山峰把它夹在中间,山脚环绕着草地田畴,青葱一片;山顶长满了高高低低的枞树,颜色墨绿;谷中满眼嶙峋的岩石和崖壁,褚红的岩石重重叠叠,姿态各异,有的如老妪负子,有的如金刚怒目,有的如驴马饮水……有些周身爬满了苍翠的藤蔓;有些顶上覆着常绿的灌木;两厢峭壁疙疙瘩瘩的,布满了山泉流蚀的印痕。

谷地蜿蜒着一条石径,斗折蛇行,盘旋向上,一直延伸到山顶白云深处。石块或大或小,或厚或薄,有时一块自成一梯,有时几块拼在一起,高高低低,犬牙交错,依山而落。石板表面坑坑洼洼,很多被枯枝落叶覆盖,时隐时现。低头细看,一些石板上赫然戳着深深的牛马蹄印。

这是一条古道,历经风雨侵蚀,石板有的残缺,有的凸出,有的凹陷,有的倾斜,但是,它们深深根植于大山的肌体中,没有丝毫松动。在春阳的映照下,石梯闪现出古铜般黝黝的光泽,一股历史的厚重感和沧桑气息扑面而来。

一泓山溪伴着古道,潺潺流淌。溪水绕过岩石,穿过罅隙,越过山涧,仿佛一滩水银,受了神奇的压力,变成白色的水花,汩汩滔滔奔流而下。溪水湍急处如飞珠溅玉,平缓时若古井扬波,跌宕起伏,铮然有声。溪边一株斑驳的桃树,枝上桃花有的正在开放,有的已经凋谢,落下的花瓣,被白色的水沫冲得滴溜溜打着漩儿,依依不舍流向山脚。

踏着石梯,一级级向上,我感觉特别稳当。这时,同伴们已经去得远了,我加快脚步向前赶路。在一块巨大的石板上,一个背着竹子下山的老人坐在石块上歇脚。黄褐色的石板,表面沟壑纵横,神似老人皱纹密布的脸。和老人攀谈,我知道了百步梯的由来。

原来,水东江地处衡邵娄交界,古时作为宝庆的东大门,地理位置重要,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经济重镇。那时,堡面前、祁阳、衡阳乃至广东、南洋等地很多客商来到水东江,进行竹、树、茶、盐、药材等各种交易。人们苦于大山阻隔,挑箩掮担,辗转奔波,非常不便。清康熙年间,衡邵客商集资修路,贯穿大山,直通了堡面前和水东江,并在今益华村段铺设了102级石梯,素称百步梯。几百年来,这里人流物流骡马流,喧嚣往来,络绎不绝。

正和老人说话间,同行的“波哥”折返回来,说前面有条岔路,怕我落单走错路线。一路追赶,我们撞入了冬茅草的王国。这些古人笔下的蒹葭,漫山遍野,放肆地生长着,比人还高,丛丛簇簇遮挡着去路。春风吹过,它们大大咧咧地摇头晃脑,弄出呼啦呼啦的声响,就像大山里豪情的汉子,一点也没有“蒹葭凄凄,白露未曦”那般诗意和腼腆。走在前面的“一哥”手持砍刀开路,手上、脸上、脖子上,满是被冬茅草撕扯的血痕。

路途越走越逼仄,景物愈走愈荒凉。中午12点多,大家停下吃点干粮,补充下体力。

循着叮叮咚咚的溪水声继续前行,我们又来到一处岔道:左边是一座三根大枞树搭起来的桥,枞树斑驳开裂,走上去有点摇晃;右边是条隐秘的青石板小道,被密密麻麻的粽叶林遮蔽得不见天日,看上去有点阴森。油哥考察后决定,走右边。

粽叶树几乎只肯略微站开一些,让这条狭窄的小道蜿蜒穿过,又马上从后面把它封住。“一哥”挥刀开路,“波哥”执棍断后,队伍弯腰弓背,慢慢地在粽叶树下移动。女童鞋花花绿绿的太阳帽不时被树枝牵挂,第一次穿越的“果果”、“小燕”、“涵艺”气喘吁吁,不时颤声问询:到了么?还有多远?“卫哈”、“菲扬”、“快乐70后”等几个女驴默不作声,一个劲儿摸索前行,一副很过瘾的神情。

大约穿行一个小时,我们终于钻出了迷宫样的粽叶林,来到一条竹林掩映的小道。这时,天地忽然变得宽了,放眼望去,到处翠竹青青、姹紫嫣红,沉重的脚步一下子轻快起来。转过几个山头,越过几道陡坡,路过几座残墙土垸,下午2点20左右,我们走下山,来到了堡面前乡八一村。

“波哥”手机定位:这里离我们上山的水东江镇益华村23.7公里。八一村的百姓告诉我们,从山上翻过去,不到5公里。仰望自己刚刚一路走过来的茫茫大山,想到要饥肠辘辘地翻山回去,“果果”、“小燕”等几个女童鞋有点恐慌起来。

当地一个精明的大姐赶紧电话自己亲戚开一台车过来。车只能坐6人,司机见我们坐车意愿强烈,20多公里路程,咬定要200元车费,一分钱也不能少。士可磨折不可欺,呷得苦、霸得蛮的“邵商子弟”岂容被人“捉四一”!大家群情激奋,抛下愕然如木鸡的贪心司机,掉头走回大山深处。

循着淙淙的小溪,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开路的“波哥”欢声告诉大家:看到枞树桥了!不知不觉中,我们从左路包抄,又回到了来时枞树桥和粽叶林分岔处。

大家鼓足勇气继续赶路。一路无话,下山,已是下午5点10分。大伙吃着土鸡、河鱼,喝着农家米酒,浑身的酸疼在欢声笑语中烟消云散。

回望苍茫的大山,百步梯影影绰绰,绵延在夕阳的霞光中。我深深地感到:这沧桑而又坚忍的石板古道,凝聚了古代邵商的热血精魂,即使能够走近,却很难真实的企及。

我郑重地约好自己:下次,再向百步梯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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