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思忆

作者: 史太群2016年01月24日亲情散manbet

进入冬季 已经有些时日了,虽然温度不是很低,气温也不是很冷,但到公共浴池去洗个澡,依然成了我们普通百姓的家常事了,可我那年逾古稀的老母亲却怎么也不愿去,都快一个月没洗澡了,我是连发火带生气的,好说歹说,她老人家还振振有词的说什么,洗澡洗的勤了会把身上的保护层洗掉了,会感觉更冷的歪理来。没办法,我只有连说带拉的把她带到离家最近的浴池。

老母亲年轻的时候,可爱干净了,这老了老了怎么就不讲究卫生了呢?我一边给母亲搓着背 ,一边和她唠叨着。看着浴池的水龙头流出的干净的自来水,我的思绪已经回到了那个母亲为我搓背的岁月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个靠挣工分吃饭的年代,由于我们家姊妹几个都比较小,最大的我当时才九岁,大妹六岁,最小的妹妹只有三岁。母亲要在家照顾我们,一家五口人的口粮全靠父亲一个人的工分,当时我已经上学,可想而知,入不敷出是常有的事。还好,母亲是个的勤劳又能干的人,往往等我放学了,让我在家看着两个妹妹,她便急急忙忙的到田地里去帮生产队里割牛草,为家里挣些工分的。平时还会养点鸡鸭什么的,也能给我那个贫穷的家庭增加一点微薄的收入吧。

像我们这样入不敷出的家庭 ,在当时是很普遍的,甚至还有揭不开锅的个别家庭存在着。记忆中,那时的冬天特别冷,刚立冬就会下雪,大地一片银白,天寒地冻的。在那样贫穷的年代;那样寒冷的冬天,一整个冬天不洗一次澡的人是比比皆是。缺吃少穿的,很多家庭的孩子和大人,因为长时间不换衣服、不洗澡,头上、身上都会生虱子的,痒起来的时候,头皮都会被抓出血来。

尽管这样,但到了春节前几天,家家的大人都会带着自家的孩子,到当时被称为澡堂子的浴池去洗个澡,寓意是一年到头干干净净的。当时在我们邻村有个澡堂子,距离我们家大约有二、三里地的路程。记得,那个春节前的早上,母亲要带我们姐妹几个去洗澡。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不讲究卫生,亦或者是习惯了脏兮兮的样子,反正我就是不愿意去,就像现在这个年迈的老母亲一样。

母亲没办法,只好求救与我的父亲,那时,我是非常怕父亲的,虽然他从没有打骂过我,但是他平时是是很严厉的。在父亲威严的呵斥声中,我无奈地跟着母亲,在天刚朦朦亮的时候,便来到了邻村那家澡堂子的门口。尽管天没有亮;还很冷,澡堂子的门也还没有开,但门口已经是挤满了等待洗澡的人。有认识的大人们在那里叙着家常,孩子们吵闹着,乱哄哄的,不知怎的,我感觉很烦躁,又想逃开的冲动,怎奈,小胳膊被母亲拉得很紧。

终于开门了,人们蜂拥着挤向那两扇木门,没带孩子的和少带孩子的,进去后便很快占满了屋里那几张有限的木条长椅。由于我母亲带着我们姐妹三个,待我们进去时,连个放衣服的地方都没有了,还好,母亲早有准备,来时从家里带来了一块塑料皮子(就是塑料薄膜),找个空地,铺上塑料皮子,就可以放衣服了。母亲一边为妹妹们脱衣服,一边催着我快点,我有意磨蹭着,寻找着离开的机会。母亲很快带着两个妹妹进入了里间的浴池,我伸头看向里间,不大的池子里挤满了人,还有人不断的往里挤,大人们的说话声夹杂着小孩子的哭闹声,乱糟糟的一片。池子里的水已经是浑浊不堪,水面上还漂浮着一层层白色的肥皂沫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闻的味道。看着此时的情景,本就想逃的我,飞快地穿上已经脱下的鞋子,飞也似的沿来路返回了。

可想而知,这次的逃离,为我带来了罚跪半天的惩罚,惩罚后的第二天,父亲又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父亲平时虽然很严厉,但是对我们还是疼爱有加的,父亲为了能让我洗上澡,到集市上花了一块五毛钱买回了一个浴罩,那一块五毛钱在当时可不是小数目,那是我父亲大半个月的工分钱,那时我的年纪小,只知道高兴,哪能顾忌到父母心情,现在想起来,眼泪依然模糊了双眼。

浴罩,其实就是一个用厚一点的塑料薄膜做成的圆形罩子。用的时候,只需用绳子把浴罩上面的四个角拴起来,然后分别固定在四个位置上,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圆形的、不透气的小空间。在这个塑料薄膜围成的不透气的小空间里面放一个大一点的木盆,这样,一个小型浴池就可以使用了。

母亲要先烧一锅热水倒在那个木盆里,然后把浴罩的四周压紧,放一段时间后使浴罩里面充满了热气,就可以进去洗澡了。当我悠闲地坐在那个小小的浴罩里,享受着父母的爱时,母亲也不会闲着的,她要再烧一锅热水,然后,一瓢一瓢地不断往木盆里添加热水,这样,我的浴室才会永远充满着热气,也充满着母爱

“快点啊,发什么愣?”母亲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笑笑对母亲说是想起了小时候她帮我洗澡的事,母亲也笑了。

回来的路上,我和母亲叙开了话,关于母亲年轻时,关于我的小时候。能为年迈的母亲洗澡,我想,这就是反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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