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一辈子

作者: 荣荣2016年06月17日伤感散manbet

今年已经是婆婆离开的第九年了。她的相貌仍然清晰,声音却早已模糊了。思绪常会回到九年前她弥留之际,大人们把我推到她的跟前,她嘴里含糊地叫着,荣荣,荣荣……她那时还挂念我。

她最终还是离开我们了。她信了一辈子的佛,受了大半辈子的苦,甚至死的时候都不是舒舒坦坦地离开,我没能问她,苦不苦?我似乎知道她的答案,甚至她回答时菩萨般慈祥的微笑:“不苦。”

回老家烧纸,去往坟地的时候走了一段未铺好的泥泞的路,弄了一脚的泥,可是我觉得,就该这样,保留故乡最原始的一段路,踏过泥泞翻山越岭为亲人烧纸祭拜,才算是对亡者最深的缅怀。

还是不善于在坟头给婆婆说话。妈说:“你在心里说吧,你婆听得到。”我只是久久地望着墓碑发呆。记住了婆婆的名字,记住了她的生卒年。我是个多么后知后觉的人,当我明白她对我的重要性,明白我对她的想念多深刻的时候,已经过去好些个年头了。每当想起她时,脑子就像过电影般,是无声的,黑白的。

她烟瘾大,却很少抽香烟,成天拿着烟袋锅子嘬啊嘬,我喜欢帮她装烟草丝,看她抽烟时逍遥满足的样子。她银白色的头发总是一丝不苟地盘着,大家都不清楚她的头发究竟有多长。她教我剪纸,小时候我坐不住,随便剪一两下就出去玩了,回来看她剪了那么多好看的,有双喜、有花等等。每逢中秋她就会做那种传统的月饼,我不吃,她就会一直哄我,直到我吃为止。她是希望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她做的饼都很好吃,尤其是那种硬硬的。

每听到说老人重男轻女喜欢孙子多过孙女,我就会十分得意。不管是妈叔婶和那些哥哥们,谁稍稍欺负我,我便会跑到她跟前去告状,她就会训斥他们。如果爸爸把我说哭了,她更是急得和爸爸翻脸。他们都说,你婆最疼你。我也视作是理所当然了。

她去世的那天下起了雨,把那个闷热的午后弄得更加狈。农村有个习俗是确定人死了之后会摔一个碗,叫让路,然后才可以哭。大人们哭得伤心,哥哥们哭得伤心。除了我。我茫然地去屋子里给他们取纸,然后怔怔地看着躺在那儿的婆婆。那时少年的我明白死亡是怎么回事,却没有本该有的伤心。时隔这么多年,我还是搞不清自己当时的状况,可我明白不流泪,不意味着不想念不在乎。那之后三年,我每年都生一场大病,不想说这只是巧合,我更愿相信这是她选择让我守孝三年。

我很想她,想时光倒流听她嘬着烟,给我讲讲人的一生究竟怎样才能知足,才能善良,才能简单,才能拥有信仰,无怨无悔。像她一样。我想静静地坐在她身边,从清晨到日落。而她若能托梦告诉我,她在那个世界过得很好,她亦深深地挂念我,我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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