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灶干饭

作者: 周晓莉2017年09月21日来源: 安康日报社生活散manbet

过去我家乡对人的评判标准很简单直观。对男女通用的一条评判是有没有“德行”。此外,对男人的评判标准单列一条:是否是种地的好把式。自然也给女人列出了两条:有没有一手好针线,能不能做得一手好茶饭。

男人的舞台在外面,在虽然不很广阔,但毕竟敞亮的田地里,能在薄地里兴出好庄稼,就是个庄稼把式。女人被孩子、牲口、老人绊住了手脚,围着猪圈、牛栏、鸡棚和灶台团团转。养育孩子,照顾老人,饲养牲口,打柴料灶,终日琐碎。当然她们也有成为“把式”的机会。那就是把饭煮好,煮到家人满意,煮到乡邻四里都认可,那也就是个把式了。这地位与庄稼把式是平起平坐的。

做饭的好把式要能做得一手稀——稀饭、揪面片、拌汤、搅团、玉米糊、擀面、煮时蔬、炖肉汤……做啥得是啥,稀饭稀而不寡,面片软而不糊,搅团汤团两清,面条劲道滑溜,时蔬搭配要得当。

做饭的把式还要能做得一手干——四大六小的蒸菜,七荤八素的炒菜,红红绿绿的时蔬,这是厨房里把式手中的“干货”——等同于作家manbet章中的精华、领导讲话 中的重点。

食材充足的条件下做出一桌“干货”,我家乡的人不认可她是个做饭的把式,最是那食材稀少、客是不速、时间紧迫的情况下做出一桌“干货”算是考验。怎样倾其所有,如何搭配利用,哪怕“前厅待客,后门借米”也不是羞耻之事,倒是怕不够热情,招待不周,得罪了客人,以后再不登门,路断人稀才是大忌。

放下别的不说,单是家里有一块腊肉,好把式也是能做出一桌菜待客的。瘦的用快刀片出来用辣椒爆炒;肥的用土豆、豆豉和腐乳上笼屉蒸了,算是三样;半肥半廋的可以切一盘原汁原味的砧板肉;余下的用搁了葱花的面糊裹了煎出来就是一道农家面点;带骨头的就用萝卜干炖了,六菜一汤,就是这样成就的。这就是心思,心意,是好把式的品德。

贫困的年代什么都缺,村里人见面打招呼自然头等关心的是“你吃了吗?”回答也不外乎两种:“吃了,稀的”。或者“吃了,干饭。”莫怪话短,大家都没有更多的饭食种类需要细致划分,彼此心知肚明,农家常吃的就是一锅稀。真的是什么都得加水,稀释、增量,确保家里每人能盛上一碗半碗,若有客来,有时实在拿不出像样的东西,好把式为难,怕怠慢,但无论如何也得动脑筋做一顿干饭待客。

我家乡把柴灶柴火铁锅做的米饭称干饭。自己种出来的稻谷,自己产出的米,淘了洗了,烧柴火放铁锅里煮至断生,捞起用竹笊篱过米汤。灶眼里再添一把木柴,烧起旺火,炒各种时令的小菜,春天的竹笋、豌豆苗、芽头菜;夏秋的茄子、辣椒、土豆、红薯杆、南瓜、豆角;冬天的萝卜、白菜,有什么炒什么,炒好的菜装盘拿碗扣了,一溜子围着灶台温着,炒完菜把沥过米汤的饭胚倒铁锅里用瓦盆盖严了添小火蒸。二十分钟一过,开锅吃饭,菜还滚热,饭已喷香,齐齐的端上桌来。锅底里留着一块完整的金黄色锅巴,灶眼里再添一把木柴,往锅里倒进沥出的米汤,听得“哧溜”一声响的功夫,一锅香浓的锅巴汤又做好了。

把这样一桌素食做得有声有色有滋有味的当然就是好把式了。外面的天地靠男人撑,家里的门面还得由女人来顾。在我家乡,但凡家里有这样一个好把式的,男人在外面都抬得起头。

物质慢慢丰富之后,那围着锅台的一溜子菜式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过去的时令小菜,到后来鸡鸭鱼肉无所不包,但不变的,是柴灶饭给予人的妥帖安心与美味,是围坐一起吃柴灶饭的心情

时过境迁。现在家乡评判人不再那样简单了。他们不再单纯的认为把地种好了就是一个好把式,他们说种地不养家了。他们对好女子的标准也有了困惑与分歧。于是像种地、造厨这样一些以前看家的本领,竟也慢慢的生疏了,丢弃了,如同一个好的拳师,甘愿自废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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