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背娘

作者: 刘俊奇2018年01月06日来源: 湖南工人报亲情散manbet

第一次背娘,是十多年前一个初秋的日子。那一年我53岁,娘72岁。

那些日子一直阴雨连绵。每到这个季节,娘的膝关节病便会复发,于是我便给娘去电话。娘说,你要是不忙,就回来带我去医院看看也好。我的心里一阵恐慌。

那时候娘大多数时间住在老家,她喜欢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只有到了每年最热和最冷的日子,娘才会到我和弟弟妹妹工作的省城和海滨城市住上三四个月。因为担心儿女的惦念,总是报喜不报忧,像今天这样主动提出让我回去,还是第一次。

我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驱车三百多公里,从济南赶到沂蒙山老家。一路上忧心如焚,娘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父亲去世时,娘才33岁,我最小的妹妹刚出生三个月。为了把我们兄妹五个拉扯长大,尽早还清为父亲治病欠下的债务,娘就像一台机器,不分昼夜地运转着:白天在生产队干一天的活儿,半夜又要爬起来为生产队推磨、做豆腐,这样每天便可以记两个劳动力的工分,而她每天的睡眠,经常只有三四个小时。

村子里的人经常议论我娘的身子骨是铁打的。那时候,娘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咱不能让人家看不起,不能让人家笑话你们是没有爹的孩子。为了这个承诺,娘吃的苦、流的汗,娘经受的委屈和磨难,难以用manbet字描述。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家乡的农活有许多靠肩挑人抬:挑土挑水挑肥挑庄稼,有多少人被压弯了腰,那时候农村驼背的人比比皆是。身高不到1.6米、体重不到80斤,看似柔弱的娘,却有着一副压不垮的腰板。娘说,那时候她一天最多挑过七十多担水,膝关节就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

车停在村头,我心急火燎地向家里走去。

娘见到我,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手抚在肿得像馒头一样的膝盖上,脸上呈现出痛苦又有些歉意的表情。

我在娘的跟前蹲下来,想背她上车。娘犹豫了片刻说:“我130多斤呢,你背不动吧?”看看院子里的泥和水,娘还是顺从地趴在了我的背上。

平生第一次背娘,才知道130多斤的娘是如此重。娘看我有些摇摇晃晃,几次想下来,我阻止了。走到街上,一位婶子正在大门口做针线,看见娘趴在我的背上,有些乖乖的样子,便哈哈地笑了起来:“哎呦,年幼时背着儿子,现如今老了,得让儿子背着喽……”

娘“嘿嘿”地笑着,笑声中,有羞涩又有些幸福的味道。

婶子的话,让我心头一热,眼泪差一点儿流出来。儿时,娘的背是我们兄妹最温暖的家。多少次,压弯了娘的腰,娘却舍不得把背上的儿女放在劳作的地头上,娘担心蚂蚁、虫子爬上孩子的脸;多少次,熟睡中尿湿了娘的背,娘顾不上擦一擦,却急忙看看孩子的衣裤是否湿了不舒服……我们兄妹长大了,娘也老了。老了的娘,却总是想着不让我们为她操心。娘常说,你们做好了公家的事情,娘的脸上有光有彩。

在临沂市人民医院,我背着娘楼上楼下看门诊,拍X片,做各种检查,到处是温馨的目光和礼让。医生说娘的腿并无大碍,开了些消炎和外敷的药,提醒要注意保暖等。

吃过饭,我劝娘随我一起回省城住,娘说家里还有喂的鸡,离不开,还是像往年一样,天气冷了再去吧。我拗不过娘,只好把娘送回家。晚上七点多钟回到省城,我立即给娘去电话报平安。电话里却传来娘的哽咽声。我慌忙说娘你不要紧吧?腿是不是还疼得厉害?娘没有回答,抽啜了许久才问我,你的腿、腰没事吧?你也是50多岁的人了,背了我一天,心疼死我了……

那一刻,我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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