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偶书

作者: xiaomei07072016年02月20日亲情manbet章

原本并不喜欢花港观鱼这个地方,总觉得闹哄哄的,像个大公园。年关的时候读《山居杂忆》,里头提到杭州城旧时的望族,高家的庄园就在花港观鱼处,后毁于日军战火。书上有一帧照片,背景为一对白鹤,左侧立着的是高老太太的父亲,手握短笛,眼睛却斜睨着,一付凛然自洁的派头。回杭第二日,去味庄吃过饭,在杨公堤上闲逛,友指着一片野小桥,说是花港的后山,荒芜寂寥,正合我心意。遥想清末民初,斯人立于水边,冬天的杉树林子,俊俏瘦削,天色向晚,一双白鹤从铅灰的杉树林梢穿过去,笛音妖娆,仙鸟驮日,恍若隔世。

今年是本命年,早早栓了红绳金猴,千江又寄了吉祥红内衣,七弄八弄,却还是伤风感冒了。姐姐从美国来,饭桌子边刚坐稳,对着父亲,头一低,虚张声势:“你看,我已经白发苍苍了。”父亲一把撸下皮帽子,笑道:“白发苍苍?让你看看,什麽叫白发苍苍。”姐姐占了下风,只得闷头去吃宁波炝蟹。吃罢饭,陪父亲看电视,他的水仙总是很好看,玉琢的花瓣伶伶地依傍着叶子,姿态微含,而我养的却好似茅草丛里的满天星。想起来,父亲还教我炖过蛋,教了老半天,炖得坑坑洼洼的,不像他随便弄弄,一碗蛋羹就丝滑可鉴。电视放到后来就乏味了,坐在藤椅上的父亲随手翻着叶嘉莹,头埋得很低,一半在看书,另一半又在打盹,午后的阳光把他的蓝羽绒衣晒得软啪啪的,路上,行人戚戚喳喳,到了耳朵里都成了催眠曲。

本想去葛岭脚下的招贤寺旧址以及玛瑙寺,但体力不济,大部分时间都窝在旅馆睡闷头觉,看《山居杂忆》。书中提及的杭州小吃,我多半不知,唯蓑衣饼还有印象,小时候春游去吴山城隍庙时,经常买来吃,一圈一圈拉下来,蘸着绵白糖,吃得双手油津津的。看高老太太年轻时的照片,园笃敦厚,徐先生英俊儒雅,真是花好月圆。八十回首,故国明月,最忆,应是出嫁时,那九万六千粒桂花糖的甜蜜与芳香。manbet革抄家,红卫兵翻箱倒柜,她居然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大概有人翻出她原先的一对绣花枕套,感叹资本家生活奢靡,老太太却在旁暗暗鄙夷,真是没见过世面,这种普通东西也值得大惊小怪。她的天性里有一种水波不兴的腔调,娘胎里带出来的高贵与安然,任凭乱世也奈何不得。

年初一刚过,游人就嘈杂起来。躺在床榻上,看看书,倒也清净。最后,那两只鹤,一只飞走了,另一只也死了。高家曾立一碑作纪念,“鹤冢”两字为吴昌硕手迹,可惜今已不存,回到苏州,母亲打电话过来,你前脚刚走,家门口那株玉兰后脚就开了。想想人世,不管多么千疮百孔,只待那春花一开,便是补偿与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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