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

2011年02月17日来源: 网络manbet章经典散manbet

我手中拿着一封未撕开的信,肩上挎着一个沉甸甸的书包。风有些冷,飞扬的尘土令我睁不开眼睛。正值春寒料峭。一个个与我擦肩而过的行人脸上带着茫然的表情。像我此时的心情,迷惘,不知所措。天空因大气污染而显得浑浊,道路两旁的树迟迟没有表现出春天到来的生机,干枯依旧,没有绿意盎然。城市的上空悬浮着烟云,寂寥,纸醉金迷随之沉淀。我穿过马路,走进街对面的一家网吧。

推开厚重的玻璃门,里面光线有点暗。一些人抬头望了我一眼又匆匆低下头去,他们无法对一个穷学生产生兴趣。来这里的人大多是用听音乐和打游戏消磨时间的。他们很闲,而我,除了学业以外没有其他的追求,我也很闲。

柜台前站着个男生,一身白色的休闲服,身材削瘦,高大,很有型。我认识他,他是班上新转来的。认识他对于我来说很容易,但他却不一定认识我,因为他需要认识班上六十多名同学,而我们只需要认识他一个人。我走上前,对收款的年轻男人说,要两个挨着的机子。然后递过去四元钱。

那个男生慢慢转过头来打量我,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幽深,我在他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头发略显褐色,湿嗒塔而凌乱地披在肩上,像刚出浴,眼角处贴着两颗钻石一样闪闪发亮的饰物,没有化妆,嘴唇苍白,个子不高,美特斯邦威外套的袖子挽到肘部,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线,脖子上挂着十字架项链,旧牛仔裤,溅上一些污点的白球鞋。我就是以这样邋遢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却没有窘迫。

165和166号机子。楼上的。

男生没说什么,带头走上楼梯,我跟上去,一边撕开信封。是江苏的哥哥寄来的,他让我叫他“最笨的熊”。他出了场车祸,左腿粉碎性骨折,不能再打篮球了,在家休学。车祸禁锢了他的梦想。他说他想念我。

男生拉开椅子,开启电脑。我们两个一句话都没说。我用眼角的余光发现他正和我一样在玩劲舞团。河北网通区。自由练习场1。频道2。他的网名叫LING,我叫Roger。于是我向他发出邀请。他的舞技不纯熟,我也是,但比他强点,因为他左右不分,我选择练习模式,反键会让我精神崩溃。空旷的舞厅中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卖力地舞蹈,燃烧着生命。我想他一定也和我一样,内心是孤独的,不喜欢热闹,即使坐在人声鼎沸处也如在空无一人的旷野。最终当然是我胜出。他万般无奈地靠在椅背上,突然睁大眼睛,我们的屏幕画面一样。

然后他对我说了第一句话,原来是你打败我的。

我说,我们再比一场。

他掏出一根中华香烟,但似乎找不到打火机。我笑了笑,扔给他一个一次性的打火机,我没有Zippo。他没有诧异我一个女孩子为何会有这种东西,我也没有诧异他为何会抽烟,我们彼此习惯了这世上的不寻常。有着熟人间的默契。

他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和表情,光线从他肩部的某一点钝过去,长长地吐了一口烟,沉闷地说了一句,我们到PK场去。

陆边边是我的死党。死党是一个什么标准?也许只是我们彼此精神空虚,需要一个互诉心事、依赖的对象。我们像很多关系好的人一样,做好朋友间该做的事,记得对方的生日,互相交换日记,满足对方的虚荣,甚至去卫生间都要成双出对。但她和我不同,我是个生活自由散漫的人,而她是老师同学眼中的宠儿。她身材修长,容貌娇好,成绩也不错,是老师的得力助手,和男生打得一片火热,喜欢到金街二楼买新潮服装,她有足够的资本让自己成为万人迷,让自己的光芒盖过所有人,她的笑容无懈可击。虽然红花需要绿叶配,但我的存在决不是成为一个陪衬,我有自己特立独行的生活方式。她是她。我是我。

LING成为了陆边边的同桌,我坐在他们后面。LING经常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边边说话,为她到楼下打水,去小卖部买话梅,骑车带她去KTV,大家都说他们在恋爱。我无所谓,因为我不相信会有爱情这样的好事落到我头上。我是现实主义者。我相信他是记得我的,记得我们在网吧疯玩了一下午,记得我笑起来时亮晶晶的眼睛,记得那个打火机。我们没有谈过天,他也许认为我们除了在游戏上还有共同语言以外,其他时间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生,而在打劲舞时,他可以忽略掉我的性别,我们只是同类。仅此而已。

边边终于向我承认,她爱上了LING,她说这话时眼里放出奇异的光芒,像个幸福的小女人,像一只常年流浪的小猫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她还说,LING也爱我,我们在一起会幸福。是,他们会是最幸福的一对。我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一刻我惟有祝她幸福。我没有告诉她,其实我也喜欢LING,在网吧里他第一次转头望向我的时候,我就掉进了他深邃的眼眸里。我别无选择也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他。我不是可以轻易爱上男人的那种女人,我喜欢他的性格,就像久违的朋友,我们早就认识。原来爱也可以这样简单,简单到上一秒我们还是陌生人,下一秒我的心就飞到他那里去,并打算不再回头。我想,这一次我要不要让给边边,我甘不甘心把自己爱上的第一个男人从我的生命里抽走,慧剑斩情丝,我有没有这样的勇气。最终我也只是干巴巴地答了一句,啊,你们……要在一起。

很戏剧,我不是作为和LING第一个认识的人和他成为朋友,而是作为边边的朋友。因为我总和边边在一起,所以LING也开始若有若无地注意我。他请我和边边到咖啡厅,点两杯卡布其诺,他喝蓝山,有时候会抽烟,偶尔跟我借打火机。我和边边在一起嬉闹,他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吞吐着烟雾,慵懒地陷在沙发里。他也会和边边坐在一起说悄悄话,那个时候我会回避,装作若无其事地四处看看,还是会有边边的咯咯娇笑传入我耳中,我只能当听不见,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练习微笑,心脏痛久了也会麻木。有时干脆到对面去买一盒中华香烟,也有红双喜,我和LING学会了抽烟,第一次被呛到后便慢慢体味快感,认认真真地抽完我人生的第一根香烟。我认为抽烟并没有意思,只是很想腾云驾雾,在烟云弥漫中迷失自我,麻醉自己,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听,怕面对事实,我没有勇气接受。有抽烟习惯的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阴暗。先逃避吧,等我完全武装好自己。等我可以心如止水。

我快为他精神衰弱了。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次都和他们同行,每次都隐忍着不愉快强装笑脸。也许第一次边边邀请我来是为了壮胆,而第二次就是纯粹的无法拉下脸来阻止我,我厚颜无耻地坚持做大灯泡。在我单一的感情世界里,我只想坐在他身边,听他磁性的声音,闻他身上的香水味,就足够了,别无他想。原来爱也可以这样卑微,我委曲求全地夹在他二人之间。有时候我考虑要不要结束这种生活,不再活在别人的精神生活里,独立自己,向别人证明我活着是在实现自己的价值。我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他们,不再和他们出入各种暧昧的场合,把自己锁在家里,成天和堆积成山的习题打交道,把自己所有用来想LING的时间全部用来想学习,把脑子填满,完全封闭外界消息,不闻不问。我不知道自己坚持这个状态会多久,也许我真能四大皆空。

我没想到在网吧萍水相逢的男生会给我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网络的爱情是虚拟的,网吧邂逅的爱情也是随风飘散的。不过即使我没有在网吧遇到他,我在学校里也会喜欢上他的。爱上他是我的宿命,我没有选择,网吧的遇见不过是个催化剂,加速我对他的认知。他从N城遥遥来到这里,爱上边边,遇见我。命运是上帝安排好了的。

烟花三月下扬州。我想到这个诗句。

那些时候,我躲在家里写manbet,看着键盘上一下一下敲出来的字,我沉浸在黑色的manbet字中,无法自拔。

Roger,放学以后能和我出去一下吗?

我诧异地盯着他的眼睛,但那里看不出端倪,我调整一下情绪,那边边呢?

我只邀请你一个人,不过如果你不喜欢,那就算了。LING牵了一下嘴角。

我对他的做法百思不得其解,更多的是受宠若惊,我不大相信他会突然对我产生什么想法,也许他知道我对他的感情?不可能,我没有对别人透露过一分,连边边都不知道,我想我在他面前应该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我不是张扬的人,更何况我不是三流小说家,我对一些情感场景没有预见性。期望值越高,失望值也越大。我宁愿相信他是为了边边的事来找我。我应该有基本的理智。但我站在他面前,离他不到三寸,所有的理智都随情感荡然无存,只要他能约我,只要他愿意与我走在一起,那么,即使是地狱,我也心甘情愿陪他一起跳下去。我突然冒出这样一个疯狂的念头。于是我几乎颤抖着说,好,我和你出去。我似乎看到背起书包向外走的边边肩膀颤动一下,然后她坚决地走出教室,留给我一个背影。

LING带我去的酒吧,我站在这种危险场所门前没有犹豫便走进去。我能想象得到如果妈妈知道我的行为会产生什么后果,但我义无返顾,我可以为LING做一些牺牲来证明我的爱情不是一句空话,它是可以兑现的诺言。

我有直觉,LING一定和边边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对这种状况窃窃自喜。

酒吧的老板在擦洗一只只玻璃杯,见到我们两个年轻人,忙微笑着迎上去,把酒水单递过来。

果然,LING在喝完一杯加冰威士忌后,问我,你了解边边吗?

我坐在他旁边,离他很近,近到可以闻出他身上的烟草和香水混合的味道,我差点沉醉在他的气味中,不,我早迷醉在其中了,我说,我不了解她,尽管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的心抽搐了一下,按现状,她是我的情敌,我们之间还会有纯粹的友谊吗?我是否在自欺欺人?

我们要分手。LING点了一根烟,异常平静。我和她不适合。

为什么?我抑制住肚子中的翻江倒海,我不会喝酒,一杯酒下肚后,我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已迷离,尤其是听到他刚才的话,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陪他伤心。我等这句话等了好久,从小我就是这个怪脾气,只要我想要的,即使我得不到,我也不会让别人得到,就如LING,我得不到他,我也不甘心让边边夺去。

她有妄想症,她总以为我在N城还有女朋友,她还莫名其妙地疏远我,她认为想抓牢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对他若即若离,我想我累了,我没办法忍受她对我的这种态度。是该分手了。

是谁先提出分手的?我咬着牙问。

是我,但是她先和我闹翻的。

你不能这么对她,我了解她的脾气,她这人就是急性子,在气头上时六亲不认,过一阵就会好,你不能就这样扔下她,不然你会后悔。我……相信她是爱你的,在你之前她从未交过男友。我脑中想起那天边边幸福的表情,她那一刻没有做作。我愿意相信这世上的人和事都是美好的。

LING眼神朦胧地看着我,笑容邪气,你,喜欢我,对不对?

我没有看他,终于说出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话,我怕我再不说它就会腐烂。我爱你,胜过世间的一切。像从一个很遥远的时空中传过来。泪水很恰时地流下来,我是真心爱他,没有搀杂任何东西。

LING看着我的眼泪,眼神复杂但没有表示,过了半晌,他把烟头掐灭,对不起,请你放弃。

我先前已经预料到他会这么说,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问,我配不上你吗?我希望他答不是,但他给了我另一个答案。

我会回去,这里已经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我本来就是随遇而安的人,这次只不过是另一个启程。LING把玩着高脚杯,没什么感情地说。

我的心彻底沉到水底,我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只是因为还没有尝试不甘心让它无疾而终,现在LING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不能和边边破镜重圆,也不会和我在一起。我为我刚才趁人之危的念头感到羞愧。也许我一开始就错了,我明知道我和他之间不可能,却没把对他的好感扼杀在萌芽状态,结果现在它长成了坚不可撼的大树,而我还必须把它砍倒。把它从心上硬生生拔掉。

我说,LING,不管走到哪里,要记得朋友。

好的。他的眼角有些湿润,他站起身把我拉进怀里,酒香在我鼻间弥漫,他口中喃喃,Roger你是个好女孩。

我一时不能呼吸,心脏剧烈地跳动,那个温暖的怀抱,我不清楚什么涵义,可能只出于友谊,我一辈子记得。

谢谢。

LING走的那天我没有送,我在教室里上数学课。可能是八点的火车,我没有什么理由去送他,我是学生,我要永远记得自己的责任,我不能抛下一切。尽管我十分愿意。

边边显得很憔悴,我不知道LING是否找她谈过,可能LING早对自己的恋情有预感,所以他认为尽快分手对两个人都是解脱。他也很爱边边,但他没有能力为她营造什么,于是他选择了离开。

男人和女人都是一样脆弱的动物。

天空中有鸟群咿呀飞过,LING现在早在前往N城的火车上,我的初恋,他永远离开了我,我想我们以后再也没有重逢的机会。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我没问,没给自己留幻想和退路。我只知道他的网名叫LING,不知道他会不会换。我们是两条不相交的直线,只是靠了近些,匆匆一瞬,又各自向不同的方向延伸,以后没有交点。

谁是谁生命的过客,谁是谁停靠的驿站。他是我的过客,他从我的生命中匆匆消失,不见。

烟花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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