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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孩提时代的大暑

作者: 罗manbet博2019/12/27优秀美manbet

小暑过后即大暑。大暑是一年中最难熬的节气,古人将其分为三候:一候腐草为萤;二候土润溽暑;三候大雨时行。

一年中,数夏天的太阳最勤劳,一大早就起身了,清晨五、六点钟就已晨光熹微,晚上六七点钟,眼看月亮就要把它排挤掉了,可勤劳的太阳还逗留着,迟迟不“下班”。 夏天是炎热的,根据夏天不同的炎热程度,可以分为初夏、盛夏和残夏。 初夏是令人向往的。人们在度过令人畏惧的漫长冬天以后,对冬天天已经厌倦了,春天虽然繁花似锦,毕竟较为短暂。

那个盛夏,我们流着汗,噙着泪,咬着牙游走在题海之中;那个盛夏,我们起早摸黑,用墨水勾勒着一幅梦想的蓝图;那个盛夏,我们激情昂扬高谈抱负理想;那个盛夏,我们失去了很多亦收获了不少,那个盛夏,我们痛并快乐着。

空气里开始散发草木的香气,村庄里的树木已经是葱绿欲盖、枝枝蔓蔓了。土槐、榆树、皂角、椿树、柿子和杏、梨树,那些惹眼的绿,尽情释放,果实狂长。树丛鸟的鸣叫更加婉转,所有的植物都骄傲地展现出最诱人的生命原色。

宛若徐徐展开了一副图画。点水的蜻蜓,弄花的蝴蝶,一路低低而飞,殷殷相随。一只狗,半眯眼睛,静静卧在古树浓荫下,做着梦。远处,青山隐隐,阡陌纵横,柴扉半掩,好一派田园风光。有一种禅意,在丝丝缕缕散开,心也随之变得空灵而高远。

村外的大地上一片芬芳。一棵棵玉米苗,像新做好的绿罗裙一样,细碎的褶皱是风荡起的涟漪。一片片大豆、花生秧,扭动婀娜的腰身,高举碧绿的手帕,摇头晃脑。生动的田野,每个细微都让人着迷。细小的大豆花,藏在叶间悄然开放,淡淡的紫,柔柔的白,碎碎的如小水点溅起一样。

随气温呼呼地升高,正是庄稼长势旺盛之时,那些害虫也觊觎庄稼,杂草疯了似的跟庄稼争地盘抢养分。父老乡亲要喷洒农药,或松土锄草,或施肥灌溉,以保证农作物的茁壮成长,好让秋季能有好的收获。所以,夏天是一个承前启后,生命交替的旺季。

三伏天的日头像带着毒气的蛇信子,舔在人的脸上,人的脸就起皮、发紫,火烧火燎地疼。连风都被太阳晒得晕头转向,气息奄奄。村子里,树林里,田野里,到处翻滚着白花花的热浪。旁晚的云被落山的太阳划了一根火柴,刺啦一声点着了,宛如撕碎了的破布,一片一片挂在山头燃烧,山上的树像蹿起的火苗子,把大地的脸染得通红。村口的小路上,慢慢腾腾走着赤脚的农人和反刍青草的牛。

夏天是荷花盛开的季节,田里没有荷花,但有的是百合。荷花生在水里,出淤泥不染,亭亭玉立;百合长在山上,绽放在草木之间,白得像天上的云朵。

智者乐水,仁者乐山。荷花是花卉里的智者,是处江湖之远的游侠,冰清玉洁的窈窕淑女,是清水出芙蓉的生命咏叹;是池塘献给夏季的清凉,让口干舌燥的夏天多了些许阴柔,多了几分湿润,多了几分妖娆。百合是百花园中的仁者,是居庙堂之高的君子,一尘不染的廉士,是写给夏天的诗稿,是天际泻下的流云。荷花、百合虽然秉性各异,它们都是大地捧给夏季的礼物。

夏天的太阳投在地上像一张油光发亮的白纸,农人在纸上埋头写生,金黄的麦子,翠绿的玉米,都被画成垂直的线条,田野被描摹得辽阔旷远,更多的地方则是大片的空白。一只蚂蚱停留在一棵饱满的麦穗上,麦穗有点倾斜。画稿的一角,一位老农收割麦子,几滴汗水从脸上滑落在地,拖出一道虚线,被大地吐出的热气蒸发干净。

麦地边上长着一棵杏树,像农人撑开的一把黄伞,在六月的风中肆意张扬;吊足了孩子胃口的杏子,红得像山里娃娃的脸蛋,向垂涎三尺的孩子陪着笑脸。雀儿扑楞起飞,摇落一地金黄。农人不用爬树,顺手捡起几颗杏子,如同捡拾遥远的童年,眼睛里溢出不易察觉的笑颜,间或忆起少年时在麦田里男欢女爱的场景,落满尘土和汗水的脸上掠过一道转瞬即逝的红晕。

夏天是最容易使人激动的季节,男女之间的对话无不充满了情感炽热的挑逗;连生长的瓜果蔬菜都满怀激情:黄瓜、豆角、丝瓜开着花儿,结着果儿,碧绿的藤蔓缠在一起向上攀爬,孕育出脆生生的果实,它们脚朝上,头向下使劲儿成长;鸡蛋一般大的核桃已经缀满了枝头,孩子们迫不及待地吮吸着青皮核桃里边还未成型的果仁;野草在坡上疯长,玉米披上了红缨;刚犁完地卸下重任的老牛,不辞辛苦地追着一头母牛发情;癞蛤蟆把卵排在水里,变成了头大身细的蝌蚪,两条菜花蛇纠缠在一起挂在树上;一只大红公鸡把一只母鸡压在身下咕咕交欢;新生的雏鸡在草丛中啄食蚯蚓,小牛犊在地头撒着欢儿,蚂蚱和蝉儿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虫子此起彼伏地唱着……

大热天里,大人们下地干活——割麦、碾场、犁地、除草,忙得不亦乐乎,无暇顾及孩子。放了暑假,淘气的孩子不是去偷邻居家的瓜果,就是去捅吊在核桃树上的马蜂窝,常常被主人追得狼狈逃串,被马蜂叮得皮青脸肿;勤快的孩子在刚收割了的麦田里捡拾麦穗,或在玉米地里拔一背篓猪草,晚上大人回来,煮两个鸡蛋,作为劳动的奖赏;懒惰的孩子整天在村子里游荡,实在闲得发慌,就采几根马莲,编一个带齿轮的水车,中间穿一根木棍儿,架在小溪的两个鹅卵石上,看着水车被水冲着旋转,像钟表的秒针,转出了时间的漫长,转出了幼年的单调,童年的寂寞,少年的无聊。

盛夏,大地如一只闷热的烤箱:烤出了稻穗的花香,烤开了莲花的灿烂,烤得蚂蚁躲进了洞穴,飞鸟藏进了屋檐、树叶间。植物在疯长,动物却在呆在树林里屋檐下,静静的歇息。然而,如此热烈的阳光却温暖不了你的苍凉,你昂首哀怨地望了望天空,然后低垂着头颅,哀哀地啜泣。